月色静谧,星光欲流。半掩的窗扉下竹影斑驳,粉荷在粼粼波光中摇曳。远处是黛青起伏的山色,传来了不知何处的缥缈钟声。
晚风有些微微的凉,吹散了白日的燥意。湖中心有一亭。亭上檐角翻飞,竹帘半垂,隐约可见其中人影。桌上一壶酒,两盏杯。
十几年前,梅长苏还是林殊的时候,是极爱酒的。虽十几年几乎没碰过,但此情不减。他把这归结为“家学渊源”。
母亲素来喜欢品酒,不论是江南酒的婉约惆怅,亦或北方酒的豪放浓郁皆是钟爱。父亲也乐意为她天南海北寻各式各样的酒。
每至年节,家中总弥漫着淡淡酒香,言叔叔总说如此把小殊也带成了一个小酒鬼怎么办。父亲和母亲总是笑笑不言。
他默默的想,父亲明明从没让我进过藏酒的阁楼。总道小孩子毛手毛脚,若是打碎了怎么办。
后来还是进过一回的。趁着某天父亲陪母亲去城外的佛寺进香,夜里偷偷溜了进去。
随手在最近的架上拿了一瓶酒。那酒入喉有些绵柔滑腻又带些微涩。一杯又一杯,一杯又一杯,到头来他也不知道喝了几杯。
总之最后当然是他躺在地上,抱着瓶子,四仰八叉的睡了一晚上。
第二日母亲和父亲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。
结果是他在祠堂跪了半天……
母亲在他们最后一次出征时笑着说,算起日子,回来正值冬天,可酿梅花酒了。父亲也笑着应道,可一同去城外的林中踏雪寻梅。
他那时想,待到来年春时便可以娶霓凰了。不知道他的小女孩穿上嫁衣又会是怎样的风华呢?对了,冬日酿了梅花酒请霓凰和景琰过府来喝。
犹记得走的那日,秋色已深,阳光正好。庭院中枫叶深深浅浅,空中风轻云稀。
那时他心中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,如今想来当是“萧瑟”二字。
一种华美却欲倾颓的萧瑟。
解毒之后的许多年与酒几乎是绝缘的。某年年节不慎多喝了杯酒,当晚便止不住的吐血。
蔺晨边施着针边埋怨,最后好心搬走了库中所有的酒,美其名曰清除隐患,还顺手丢给他一本《茶经》。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……
案子昭雪后,他是去过旧宅的。藏酒的阁楼早已斑驳老旧,就连推开门都要吱呀吱呀的响。木架上早已空了,只留下几层厚厚的灰尘,难拂。
不知为何,总想起那年抱着酒,倚着架子沉沉睡去的一晚上。他无声的退出去,给门上落了锁。也许这座阁楼,只属于曾经的林殊。
恍惚之间,一壶酒已快见了底。
眼前人颊上晕红浅浅,似桃花若云霞。
他想,命运对他也许是不幸的,也是幸运的。
千帆过尽,终于可以同心爱之人徜徉于山水之间,对月饮酒。
*这篇结合之前的《清茶》食用更好。不知道这篇算不算甜文,似乎甜只在最后两句……